怨恨!
是的,她只能說那種情緒叫怨恨。
本該是甜甜蜜蜜的兩人小屋,卻多了他住著,跟男人抱怨,男人也只是聳聳肩,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還冷冷的撂下一句話,人家比他倆還早住在這。
什麼話?
房子是租來的,租金又便宜,房東兩手一攤,大有多少租金多少品質的態勢,想到兩人微薄的薪水,她只好忍了下來。
但就是討厭,沒來由的,討厭他的一切,或者是習性使然,他總是靠著牆邊走,小小的身軀,縮頭縮腦的樣子,看見她,不但不停下來,反而加快腳步,一種……見不得光的感覺。
越是這樣,她越生氣,試圖擋在他前面,干擾他的方向,而他,用一種妥協的姿態,把位置讓給她,不吭一聲繞個方向繼續前進,當她是路邊的大石頭,擋到路了,便繞道而行。
她最恨的是,他總是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出現,常常一個轉身,他就在眼前,對她受驚尖叫的聲音完全不予理會,抗議無效,一次又一次,依然故我。
男人對於她的態度覺得大驚小怪,認為她太神經質,覺得跟他共存在這間屋子裡是正常的事情。
剛開始,她努力的跟著說服自己,認可他的存在,當他從眼前經過的時候,即使厭惡到極點,了不起就是讓他而以,可是,當發現廚具有他觸碰過的痕跡,她簡直要瘋了。
這算什麼?從在屋子裡旁若無人的來去,到現在觸碰她的用品,接下來呢?他是不是要爬上她的床?蓋她的被子?穿她的衣服?或者哪天跟男人躺在沙發上一起看電視?是不是?
發現他討厭刺鼻的味道之後,她如獲至寶的開始日以繼夜的打掃屋子,就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的洗著碗,用漂白水一次又一次的拖地,他明白了她的憤怒,走路的時候更貼著牆角,那一次觸碰廚具的事件也不再發生,像是對她已經做了讓步一般,但她不覺得足夠,既然受限於收入不能搬出去,那她決定把他趕出去。
她在屋子裡噴殺蟲劑,味道又濃又嗆,嗆得連男人都受不了,嗆得男人破口大罵,但她不在乎,尤其是她發現,每次噴完殺蟲劑之後,他就會識相的消失一段時間,於是,她噴得更勤快了,她到賣場,跟工作人員討論什麼牌子最有效,什麼牌子味道最令人受不了,一口氣買了好幾罐,她跟男人說,只要等他離開,她就會停下來。
男人翻著白眼,每天在外面逗留到七晚八晚才回家,他在原本是書房的房裡買了一張單人床,自己搬進去睡覺,直接明白的不准她在書房噴殺蟲劑。
她怎麼可能同意?那不是明擺著讓他有地方可躲嗎?好,既然是不能噴殺蟲劑,那她就放樟腦丸,床墊下,沙發椅縫,書櫃,抽屜,一把又一把的白色小丸子,她決定的事情不容改變,她要把他趕出屋子,連他的一根毛髮都不能留下來。
男人罵她瘋了,她是瘋了,對他,她恨,恨得巴不得殺了他,只要看到他那猬索的模樣,她就希望他死得屍骨不全,死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偏偏她總沒辦法下手,他那種無所謂沿著牆邊漫步朝她前進的樣子,讓她起了一身疙瘩,他越前進,她就越發毛,連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他個子那麼小,隨便呼個巴掌搞不好就打死他了,可是她就是不敢。
於是,她叫男人動手。
令她對男人產生恨意的是,明明是答應她的事情,每次對男人要求殺了他,男人總是慢吞吞的出現,慢吞吞的走到他眼前,慢吞吞的看著他離開,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於是,她也恨這男人,若不是男人不肯下手殺了他一了百了,今天她會到這樣神經質的地步嗎?
為著她放樟腦丸的事情,男人終於和她吵了一架,她哭了,委屈萬分,想要只有兩個人住在這屋子裡有什麼不對?男人既然不肯下手殺他,那把他逼走有什麼不對?難道她希望自己變成這樣嗎?日以繼夜的打掃著,呼吸著嗆鼻又帶著毒素的殺蟲劑?
而像是在嘲笑一般,就在男人狠狠的罵她的時候,他悠哉悠哉的在男人身後,以一種緩慢的步調慢步而過,那神情,像是嘲笑她的莫可奈何,像是嘲笑她的委屈,他在男人身後停下,恰恰在男人看不到而她看得到的位置,沒有什麼表情的與她對望一眼,繼續沿著牆邊走著打算離開。
她氣極了,顧不得一向膽小害怕的個性,她狠狠的朝他衝去。
「啪!」
她恨恨的瞪了男人一眼,把脫鞋丟進垃圾桶裡,鞋底,一隻褐色的蟑螂屍首,扁扁的黏在乳白色液體上面……
「你滾!屋子是我租的,如果你連殺蟑螂的能力都沒有,我也不需要你了……」
她洗了手,背著男人開口,大不了,多買幾雙拖鞋就是了,有什麼了不起!
有沒有被騙的感覺?從頭到尾,找不到文章跟「剪紙」的關聯?
其實,是這樣的,如果你會說閩南語,把這剪紙兩個字以閩南語發音,就會發現跟台語的蟑螂兩個字發音一模一樣,這個,就是其中的關聯啦~~
學生時代我還滿神勇的,尤其住宿的時候,只要看到蟑螂,同學一定是叫我上,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能用我的拖鞋當殺蟑工具,同學也樂的貢獻出來她們的拖鞋,所以常常就是。「啊!LING!快點!那裡!」纖纖玉指發顫的指著一旁悠哉漫步的蟑螂,以金雞獨立的姿態,將她的拖鞋送到我面前來……
於是,我就賞當時還沒被正名為「小強」的蟑螂一個痛快……
匆匆十數年過去,現在是。「老公!快!小強!」
開什麼玩笑,還有什麼比取走一條「小」命更能彰顯老公的神勇無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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