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個休息的地方

「Ne、Ne、Ne，Fuji，你就住這裡嗎？」Eiji邊爬著窄窄的樓梯邊四處打量，轉角處的燈光是種小燈泡，有一層連燈泡都不見了，大白天的也不知道燈泡壞掉了沒有。

感覺上就像是恐怖電影裡才會有的地方。

他們跟著Fuji爬上階梯，穿過馬路走進一條小巷，又繞了兩個彎，終點是一層老舊公寓的頂樓，樓梯的扶手是那種舊舊的鐵桿子，根部的地方有些已經生鏽甚至斷成了兩截，剛剛走上來的時候Fuji特別跟他們說別把手放在扶手上，免得怎麼摔死的都不知道。

Fuji的公寓空間不小，四個房間跟一個客廳，有兩套衛浴設備。

「是呀！」隨手把鑰匙丟在玄關的矮櫃上，又打開空調，Fuji笑瞇瞇的回過頭來看著他的訪客。「這裡本來是給學生合租的，不過隔間剛好很適合我，所以我就租了一整層。」

「你們坐一會兒吧！我去換一下衣服，冰箱有一些開水可以喝。」

「Eiji！」Oishi無奈的喊著Kikumaru，他已經自動自發的探起險來。

「哇嗚！Oishi，你看，是那種學生用的上下層的床舖，耶！是木板床耶！好好奇Fuji的房間是什麼樣子的喔！哇嗚！是暗房，還好Fuji沒在裡面工作。」

Eiji吐吐舌頭，又蹦跳著打開冰箱。「什麼呀！芥末醬、辣椒醬、Oishi，Tezuka，喝開水行不行，還是你們要喝啤酒？」

他靠在窗邊，向外看去，四週都是跟這棟公寓一樣差不多的建築，斑駁的水泥牆，亂七八糟的塗鴉，向下望去，卻能看見剛剛他們找到Fuji的那片沙灘，再一個轉眸，正巧可以看見他們剛剛走過，通往沙灘的階梯，Fuji的吉普車依然停在那裡，黑色車蓋上白色的熊腳印顯得特別明顯。

客廳的沙發原來應該是一種水綠的顏色，可能是時間太久了，再加上像Fuji所說的，這裡本來是租給學生的地方，所以沙發也就染成了一種深淺交雜的綠色，扶手的地方還有些破洞，露出了裡面白色的填塞物出來。

「Fuji，我可以看一下你房間嗎？好好奇呦！」Kikumaru在Fuji打開門的第一瞬間跳到了他眼前，眨巴著裝滿期待的大眼睛，一面不忘探頭看向他身後。

「行呀！Eiji想看就說一聲，你要是不說我怎麼知道你想看，我要是不知道你想看怎麼能讓你進去看，要是Eiji想進去看我怎麼可能不讓Eiji進去看，還是Eiji其實不想進去看可是因為來到這裡又想進去看了所以才跟我說想進去看……」

「啊！啊！什麼東西？Fuji你最討厭了！」Kikumaru被繞得頭昏眼花，乾脆一把摟住Fuji的頸子抱怨的喊了一聲，然後兩個人就哈哈笑了起來，這是學生時代兩個人最常玩的遊戲，每次都是Fuji一串又一串的繞著同一件事同一句話說，然後Kikumaru整個頭被繞得大了起來，往往就是這麼一句話耍賴過去。

他在窗邊禁不住微笑，又有些欣羨，明明是公眾人物的Kikumaru怎麼可以活得那麼恣意隨性，可以愛著自己想愛的人，可以愛著自己想要的工作，可以有家人跟愛人同時支持著，不需要任何的……妥協。

「真是的！」Oishi無奈的給自己和Tezuka拿了兩瓶礦泉水，陪著他一同站到窗邊。「Eiji這傢伙說要拿水，一看到Fuji就全忘光了。」

Eiji跟Fuji在房間裡的聲音斷斷續續的飄了出來，Kikumaru什麼事情都要問一下，然後就會是Fuji好有耐心的回答他。

一切就跟以前一樣。

他垂眸看著握在手裡的礦泉水，可是有些事情已經不一樣了。

就像當初他說Ne，Tezuka，感覺上只要跟著你，就可以到很遠的地方去……

然後他還是帶不了他到任何地方，然後Fuji自己到了他到不了的地方……

他們選擇了同一所高中，他們選擇了同一所大學，當他們這一屆的每個人都分道揚標時，只有他和他兩個人依然用同樣的姿態在一起走著，他走在前，Fuji走在他身側後半步，地上的影子是兩個人稍稍的重疊在一起，你貼著我，我貼著你……

可是那之後，分得最遠的卻是他們兩個，他們必需分手，他們只能分手……

然後他在那天那個房間裡，像隻倉皇的小鹿般張著水藍色的大眼睛，絕望無助的落著淚說，Ne，Tezuka，我以後再也不打網球了，永遠……

「Tezuka，」聽著房間裡Eiji快樂無比的聲音跟Fuji低沉溫醇的回話，Oishi靜靜的看了他一眼喊他。「要不要我帶Eiji出去走走，你跟Fuji談一談？」

他沒有回答，要談什麼呢？就像當年兩個人不是相愛著的嗎？可是還是必需分開，他們畢竟不是一個人活在這世界上，他們是彼此最在乎的人，可是還有其他在乎的人，他們都必需跟在乎的人妥協……

「Oishi！Oishi！我跟Fuji講好了，今天晚上我要住在這裡，他說那個床在你翻身的時候會咿咿呀呀的叫個不停，我們來試試好不好？」

Eiji先跑了出來，滿眼期待。

「啊！？Fuji，這樣可以嗎？會不會打擾你呢？」抓住興奮中的愛人，Oishi寵溺的把手中的礦泉水讓他喝了一大口，有些擔心的問著。

「嗯……」跟著走出來的Fuji笑著搖頭，靜謐如水，溫柔如水的眸光縱容的停在Eiji的臉上。「只要Eiji受得了就好了，我今晚要用暗房不睡覺，Tezuka不介意的話可以用我的房間。」

他問得很自然，梳理過的Fuji穿著一件水藍色的襯衫和一件米白色的七分短褲，蜜色的髮絲柔順的將他比女孩子秀氣的臉龐包覆了起來，很高興他們出現在這裡的笑著，接近傍晚的夕陽染了一層淡淡的金光，輕輕灑在他臉上，有一種朦朧的美麗。

他聽見自己輕輕點頭，嗯了一聲，靜靜看著那個跟以往笑得分毫不差的容顏。

摒氣凝神的Eiji歡呼了起來，又跑過去抱住了Fuji。「我餓了，Fuji，你冰箱裡的東西我不敢吃……」他可憐兮兮的說著，眼裡含著企求。「辣椒醬芥末醬什麼的，好可怕喔！讓我想起Inui的蔬菜汁……」

「明白明白，」安撫的拍了拍Eiji掛在身上的手，Fuji好笑的說著。「如果知道Eiji要來，我會準備很多的雞蛋等你的，這裡的海鮮也很美味呢！」

「哎……」Eiji困擾的皺起了眉頭，拉長了聲音。「很難把Fuji口中的美味跟我想像中的美味湊在一起呢！」

「也是呢！那我們去附近的超市買東西回來下廚吧！晚餐就靠我們Kikumaru大廚了……」

「Hoi！Hoi！那有什麼問題，我的Kikumaru蛋包飯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半年前Kikumaru參加了一個特別來賓表演拿手菜的美食節目，表演了蛋包飯，因為做法簡單看起來又好吃，很受小孩子歡迎，後來電視台還特別幫參加Eiji節目錄影的小朋友準備這道飯，都成了他節目的招牌。

「嗯……」Fuji看著好同學得意洋洋的笑臉跟著點頭。「這裡也有電視轉播呢！想不到我們的Eiji成了名人……」

「Hoi！Hoi！那是跟Oishi在一起嘛，我們是青學的黃金拍檔，到哪裡都適用喔！」

Kikumaru灰藍色的眼睛水潤的看了一眼有些臉紅的Oishi，自己也有些不大好意思，他轉了轉眼珠子看看四週。「Fuji，這幾年你一直住這裡嗎？好討厭，怎麼不跟我聯絡……」

他看見了那雙水藍色眼睛在Eiji說是跟Oishi在一起的時候有一剎的失神，湖水般的眸子輕輕的與他對望了一眼，淡淡的轉了開去。

黃金拍檔嗎……

他好像看見那雙波瀾不興的水眸這麼說著，淺淺的，漾著一抹情緒。

「看來Oishi把你照顧得很好嘛！」Fuji溫溫的笑著，湖水藍的眸子裡有著欣慰與開心。「我是這兩個月特別跑來這裡衝浪的，這陣子是颱風季節，浪頭特別高。」

「哇嗚！」Kikumaru驚訝的張大了眼睛，有些震撼的看著比自己個子小的同學。「你也太大膽了，剛剛那樣子就已經很了不起了，難不成你還在颱風天跑出去沖浪？」

他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瓶裝水，Kikumaru說得沒錯，太危險了，稍早Fuji在沖浪板上整個翻進海裡的畫面仍讓他覺得心口一陣不舒服，想到他可能在颱風天的時候刻意跑出去沖浪，他就覺得心臟再一次緊縮。

可是……

看著那言笑晏晏的容顏，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立場去說他，Kikumaru可以說他兩句，Oishi可以說他兩句，只有他，失去了說他的立場。

「放心吧！」Fuji　Syujuka乾淨的笑靨宛如天使。「沒事的。」定定的，他看著站在窗邊握著瓶裝水的Tezu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