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個休息的地方

      那天，我閉起眼睛，張開嘴巴到自己受不了的地步，然後張開眼睛，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有點想哭，牙齒被牙套跟橡皮筋弄得好痛，以為自己已經把嘴巴張的夠開了，結果真的像復健師說的一樣，上門牙跟下門牙的間距只有不到半公分的距離，想到還有半年要復健，就有點茫然。

    還有一點，無論我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到底當初是怎麼摔倒的，送我去醫院的課長說，我跟他說是因為上班的陸上，後面有一台車來得好快，為了閃他，我往路邊騎、才會摔倒，可是我真的想不起來我有這樣講過，難道這場摔車把我的記憶摔掉了？就像人家講的，創傷症候群？

　　我必須要說，旁觀跟親身經歷，真的差距很大，以前會覺得，忘記或許是一件好事，可是身為當事人的我，對「失去記憶」充滿了害怕跟擔憂，完全不能心平氣和去接受，也好啦！將來寫作的時候，對那種心境轉折，就可以描寫的更貼切了吧？笑ing。

　　可愛的護士妹妹每次進來換藥都笑容滿面，或者是前一天跟老公聊過天，比過「犁田經驗」，整個人很活潑，牙齒被綁著，嘴張不開，我真的連吃東西都懶，因為流質產品就算太濃的話，我也沒辦法吃，比如玉米濃湯，只能吃吸管吸得起來的食物，比如清湯果汁，這時候，幫上忙的居然是我那根斷掉的牙齒，吸管插進斷了的門牙縫裡，大口大口吸吮，我還可以跟護士開玩笑說，只要嘴巴閉著，完全看不出來有受傷耶！！

　　我想，我算很幸運了的，摔的這麼嚴重，可是除了斷掉的門牙，一點外傷也沒有……有啦！小腿上敲了一個小凹痕，大約小指指甲片大小，黑青，沒有破皮，沒有流血，醫生開刀的時候，從下巴的後面開刀進去，疤痕藏在下頷底下，另一刀開在耳垂下方，沿著耳骨耳垂下來，要很近很仔細看，才會看到那兩條白色小蜈蚣。

　　第二個幸運是，雖然不想這麼說，可是受傷的時候，沒有遇到生理期，在行動上少了一層不方便，我簡直不敢想像生理期來時，什麼都不穿的躺在手術臺上七個小時的下場。嚇！

第三個幸運是，這次受傷，只傷在鎖骨跟臉上，胸部以下完全沒事，除了上下床的時候，須要讓人幫忙拉一下或是自己慢慢橋姿勢，要走路要上洗手間都ＯＫ，不然想像一下傷在腳上，想上廁所的時候吧……

其它幸運的地方更多了，比如，一般晴天我是戴半罩式安全帽出門的，那天反常戴了全罩式的安全帽，保住了我大大圓圓的容顏，比如，拖吊車的後座為了把車子前輪移到車上，不是會有一個協助上貨的平台嗎？還好那天它沒放下來，不然那個切口對準的可是我的脖子，飛上他後座的，大概也不是我的安全帽了，再有，那天車禍剛好是星期六，醫生人在長庚，這一點可能是心理的作用啦，覺得長庚的體制比較令人放心，所以因為這樣我轉診到長庚去，然後留下兩條「犁過田」的小蜈蚣。

還有一個附加價值，車禍前，剛好是我上班的公司最忙的時候，已經忙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了，感冒引起的咳嗽，可能因為沒有好好休養，一直好不了，已經連續咳了兩三個月了，跑遍大大小小的醫院診所，沒有其他問題，就是咳，結果就在住院的那一天，哎～～好了。

只是，辛苦到我未來的老公跟我娘，天天來照顧我。

就這樣，開刀到了第四天，住院到了第八天，又到了星期六，那時大約十點多十一點吧！老公把果汁牛奶弄給我喝的時候，醫生來巡房了，那時候，我舅舅跟姨丈來看我，我娘陪他們到地下餐廳吃飯，醫生站在床邊，看著我已經消腫得差不多的臉，說的很輕描淡寫。

「臉上消腫了，傷口復原的不錯，可以出院了，我們再約時間回來拆線就可以了。」

愕然，出院？真的嗎？

「那，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老公問。

看一下手錶。「我趕一下，就中午１２點吧！」

「喔……」

醫生神態自如的走出病房，剩下我跟老公對望了一眼。「唉！要出院了耶！」我說，吸管還插在斷了的那個門牙的洞裡。

「嗯阿，也好啦，」老公揉揉我的頭頂，轉過身去開始收拾。「回家去，你媽跟我要照顧妳也比較方便，不用這樣跑來跑去的。」

於是，我娘去吃了一個午飯回來，被我們通知要出院了。